伊丽莎白原本是来这里向米兰道别,因为她就要离开故乡去另一个世界居住。身为血族,失去了沐浴在阳光下的权力,失去了信奉上帝和光明的权力,在欧洲这片天主教和新教盛行的大陆上,她就早已失去了继续爱一个人类的资格。
但她几乎想都没有想过米兰会作出这样的反应。原本早已死去的灵魂,似乎又一次在米兰的鼓动下燃烧起来。
“米兰……”她用自己都听不到的声音唤着,“你刚才是为我难过吗?”
米兰身体忽然僵硬。他慢慢放开她:“你……还活着?”
她不回话。
成为吸血鬼这样的事,她如何也说不出口。
“不……”他后退一步。
帐篷前的火光荧荧跳动。每一个人的脸都在那样的火光烘托下,美酒的陶醉中,变得喜气洋洋。
“你走吧。”
米兰低垂着头,刘海的阴影盖住了他的眼睛。
一阵狂风卷席而来,几乎刮灭了所有的火焰。人群开始哄闹,都站起来挡风。
“这就是你要对我说的话?”
“是。”
他不能再多看她一眼。
两年前,他在人世间最后一个亲人也离开了人世。他同母异父的弟弟,仅仅死在他的妻子卡特琳之后。
人活得太清醒,未必是好事。
夜空无比高阔,满目皆是银棋般的星斗。数万颗星点像在燃烧着自己的生命,努力汇聚在一起,洒给全世界最清澈幽静的光辉,就像一层薄薄的丝,将天地万物都变成了美丽朦胧的画卷。
这样在严酷的冬天,她站在冷风中,只穿了一条轻飘的长裙而面不改色。
她走近他两步,抬头看着他:
“我只是来确定一下你过得如何。既然你平安无事,那我也就安心了。话说太多了也没有意义,我走了。”
她笑笑,转身准备离开。但是她刚迈出去一步,就听到他在身后冷笑一声:
“我一直很开心。就是有些不满一些事实。杀了那么多人的人,居然还可以活到现在。”
伊丽莎白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平静:“你希望我死。”
“你认为我会不希望么?”
几乎无法忍受他的回答,伊丽莎白忍不住提高音量说:“那你刚才为什么要吻我?”自己都意识到声音有些发抖,米兰大概恨不得把她逼疯。
火焰像会烧尽一切事物,连同几乎埋没它的黑夜。
人影像是怕了烈焰,随着它的颤动而不断上窜下跳。
很久,米兰才回答道:“我把你认成卡特琳了。”
伊丽莎白依然背对着他,只是双眼发红,额头的青筋凸起:
“米兰,是你先对不起我,这样的话你为什么还说得出口!”
“你这冷血的女人永远只看的到别人对不起自己的地方。恐怕就是杀了自己父母,也不会觉得有愧吧。”
伊丽莎白终于忍不住,转身,狠狠地掴了米兰一个耳光。
米兰的脸被重重打歪过去,上面立刻浮起五条红指印。他用袖子蹭蹭脸颊,冷冷地看了伊丽莎白一眼,拽着她的手腕,就往一个空帐篷拖去。伊丽莎白血族的力量没有完全成长,唯一能做的反抗,就是狠狠抓他的手臂。他的皮肤被抓得血迹斑斑,但似乎一点都不疼。他把她往地毯上一扔,就拉上了帐篷的帘子。
她刚想爬起来,他就走过去,将她扣在毯子上。帐篷上的人影走来走去,但是没有人发现这里的动静。
“你,你想做什么……”
米兰眼中毫无感情,只是扯开自己的衣领,嘴角扬起:“你如果叫出来,全世界的人都会知道巴托里伯爵夫人的所在了。”
他脱下自己的上衣,露出与少年时的瘦削截然不同的男性身躯,锁骨上的宝石项链被照得光彩夺目。
在自己不情愿的情况下做这样的事,以前不是没有发生过。只是,她如何都不会想到,这一回的对象会是米兰……
在几次压抑的叫声之后,帐帘忽然被掀开:
“发生什么事……”
米兰和伊丽莎白停下动作,回头看着他。
站在门口的男爵脸由白到红,由红到白,连连道歉,退开了。
他出去以后,用力摇摇头。
他看到了什么?
一名白裙女子正衣冠不整地坐在肯特伯爵身上……他发誓,他这辈子从来没见过哪个女人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男爵回到人群,想了许久,忽然语重心长地说:“肯特伯爵……是个好男人。”
所有人看着他,莫明其妙。
“是个好男人啊。”男爵摇头晃脑,大大喝下一口酒。
半小时以后,很多人都醉倒了。
帐外起了一点小雾,许多篝火都已熄灭。灰色稀薄的烟雾盘绕而上,像一片片轻盈的纱巾,又像一条条吐着信子的毒蛇。熏烟团团聚集,蒙蒙乱滚,又很快被风撕碎。
帐内,伊丽莎白依然死死地抓住米兰的双肩,固执地,不服输地看着他。只有到受到冲击时才会露出一丝脆弱的神情。
米兰的目光却开始迷茫。他看着她的双眼,依然不留余地地占有她。
一个小时以后,布拉迪斯拉发陷入了沉寂。
高空中的星斗因为薄雾变得淡淡的,像是冰球,又像是眼泪,在人间播下无数湿润的倒影。
焰火全部熄灭,烟气四散,带着一丝潮湿的味道。
世界安静得只剩下缥缈的云影,袅袅的蓝烟,还有帐内温柔的喘息声。
疼痛越来越淡,情思越来越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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