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亚当耕田,夏娃织布之初,谁为绅士,谁又是贵族?
——约保尔。
这世界上的鬼故事有很多种。但其中最骇人的莫过于在你听完一堆鬼故事以后,发现自己变成了鬼。
在传统西方定义中,吸血鬼并不是鬼。但很多人认为,吸血鬼的生活比鬼还可怕,因为他们嗜血,绝望,永不能见光。
她醒来的时候,已经忘记了自己是谁。确切说,她根本未曾留意自己是什么人。
她知道自己在一片黑暗中。四周传来奇怪的吱声,就像鼠类。身为女性,害怕蛇鼠爬虫已经变成了一种本能。
她不敢动。
鼠类的声音杂乱无章,伴随着有节奏的钟声,木桶盘碗翻到的声音也跟着响起。不过,却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
直到确定那些声音是发自一面墙或是一扇门以外的地方后,她才敢轻轻动一下手指。
身体僵硬。像是死过一次又重新灌注冰冷血液的傀儡。
她嗅到奇怪的味道。像是血,又像是香料。
钟摆滴答作响。
她尝试挪动身体,手指碰到了木制的东西。顺着往上摸,似乎是一块木板——很快摸到了顶端,上空却被另一块木板罩住。
她张开双手,推动那块木板。
木板慢慢张开,一线微弱的光芒透进来。
她从那块木板往外看。
那是一条阴暗的小巷。
石铺的路面湿润,莹莹泛着蓝光。
她眯着眼睛,想努力看清小巷的尽头。但是那里被重叠的酒桶和木箱盖住,除了投进的光线,什么都看不到。
她揉揉眼睛,将整块木板掀开。
忽然,无数黑影从小巷两旁的房檐散开。
蝙蝠。
房檐的蝙蝠被木板声惊动,铺天盖地地散开。
她抱头惨叫,又一次缩入刚才躲的地方。
隔了很久。
她再一次小心翼翼地推开木板,小巷里一片死寂。
她放慢动作,将整块木板都推起来,站直身体,跨出一条腿,踩在地面,又跨出一条腿。等完全站在外面以后,轻手轻脚地放下木板。然后她揉揉太阳穴,努力保持清醒。
可是还没理清思路,她便如同瞬间失去呼吸一般,迅速回头看向刚才她出来的地方。
那是一个有些破旧的大木盒。
暗紫色的漆,大小刚好可以容下一个人。前方比较宽,后方比较窄,前端还有一个巨大的银色十字架。
这大概就是最令人害怕的事。
以为自己活了,实际早已死了。
那是一口废弃的棺材。
她刚从一块棺木中爬出来。
她面色发白,倒退一步,却撞上了身后的木桶。
无数蝙蝠再一次如浪潮一般散开,不少还直冲向她的面门。她立即往小巷外跑。
蝙蝠吱叫着擦过她的头顶,冰凉的翅膀扫过她的发。
她盖住脑袋,却按住了一只蝙蝠。
她惊叫着甩手,使了吃奶的力气站起来,埋头往前冲。
直到最后,她撞上了小巷尽头的木桶。
木桶向瞬间被摧毁的塔,轰隆轰隆垮下,向前滚落。
她抱住头,继续往前跑,却因踩中木桶而跌倒。她浑身湿透,在黑暗中被木桶带着打了几个滚。
眼前强光扫过,最后她摔倒在路面。
她刚想抬头看,一阵风刮来,迎面冲来一张纸,盖住她的脸。
离她极近的,是一张苍白的脸。她慌忙地扯下来看。
那是一张报纸。
而报纸上印着一张极大的画像。
她只是看了一眼画像,便再挪不开视线。
那是一个女人。
女人背对着镜头,坐在镜子面前。长发卷而浓密,深海一般的幽蓝一直垂到腰。发尾微微翘起。镜中的面孔艳丽而慵懒,略微凌乱的刘海垂下来,遮住半边眼睛。深红色的眼睛。
女人轻抬着一只手,两指夹着高脚杯。杯中的酒如同那双狐媚的眼睛,或是漂亮的指甲,血一般的红,明亮透彻。
如此浓烈的瞳色,指甲,却配上了苍白的肤色。女人的黑色晚礼服大大敞开,背脊雪一般,白且无瑕。
报纸的底部写着奇怪的字符,她随便扫了一眼,居然立刻就明白了:
“莉莉斯失踪两月整!悬赏金已过十万!”
她再看一下画中的女人,下意识把额前的刘海往后播一下,把报纸翻过来——这一翻,出事了。
这是一幅通常只要刊登就会被禁止的图。
一个男人捧着一个女人的后颈,舌尖舔着长长的尖牙。女人的颈项间裂了个大大的口子,鲜血像瀑布一样流出来,雪白的衣服被鲜血污染,若不是腰部还有几处白色,寻常人还会以为这衣服就是红色。女人睁大眼睛,目光狰狞,显然已经死去。血流过衣服,落到地上,流成了奇怪的符号——一个圆圈中间是笔迹潦草的倒A。
她强忍住惊恐,看了看下面写的字:
美味难抗拒,唯有布鲁赫。
她还没时间平定下来,身后就有两个女人在说话:
“怎么莉莉斯小姐还没回来?难道真的像他们所说的那样,是去人间遇到了意外?”
“你认为可能么?她要出事,整个血族都该灭亡了。”
“那是怎么一回事啊?”
她愣了愣,抬头一看,面前有一对男女从她面前走过:男人戴着高高的黑色礼帽,穿着黑色外套,黑色披风,以及白色高领衬衫,手中还握着长长的拐杖;女人盘起卷发,手戴露指黑色手套,穿着黑色蕾丝长裙,还持着一把暗紫色的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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