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十三这天,钱亦绣坐在炕上看帐本,三只护卫排排站在梁思思的小床边,有人来报,说钱家来人了。
是潘月身边的宋妈妈。她的表情严峻,给钱亦绣曲了曲膝道,“大姑奶奶,我们大奶奶请你回去一趟,老太太不好了。”
钱亦绣唬了一跳,“怎么回事?前几天不是还说我太奶的身子骨又好些了吗?”
宋妈妈说道,“哎,是,因为……”她欲言又止,红了脸说道,“大姑奶奶回去就知道了。”
看来,还有下人不好说的原因。
钱亦绣急忙下炕,披上紫色翻狐狸毛大披风。
诚哥和信哥一看娘亲要出去,都跑过来抱着她的腿嚷道,“出去玩,出去玩。”
钱亦绣蹲下哄着他们,“娘不是出去玩,娘是有事要做。你们跟着娘走了,妹妹咋办?让猴盼盼一个人陪她吗?”
猴盼盼猴精,一听这话,就先跑去门边站着,瞪大两只圆眼睛看着小哥俩,威胁味十足。
钱亦绣指着猴盼盼说道,“看吧,若你们都出去玩了,只剩它一个人,它也不会陪,就只让妹妹一个人在屋里。”
小哥俩回头看看睡梦中的妹妹,哪怕睡着了,嘴角也噙着笑意,只得垂头丧气地松开娘亲的腿。
信哥儿还十分不舍地说,“娘快快回,信信想。”
钱亦绣点点头,每个小家伙亲了一下,就出了东侧屋。
外面还飘着大雪,寒风呼啸。一掀开上房的厚门帘,一阵寒风卷着雪花飘进来。
钱亦绣拉紧披风,急步往正院走去。
崔氏正同连姨娘、秦姨娘、喜姨娘几个人坐在炕上打叶子牌。共同的男人不在家,几个女人还异常和谐起来。
理姐儿骑着钱亦绣送的学步车在地上乱窜。她虽然只比小哥俩小一个月,但发育可差远了,到现在还不会走路,也只能说一个单音。
钱亦绣跟崔氏告了假,就急急坐着马车往钱家赶。
老太太已经是七十三岁的高龄了,这个天气又不好,若有事,肯定是凶多吉少。钱亦绣心里酸酸的,眼泪也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虽然她穿越过来这么多年,跟钱老太不是很亲近,也不喜欢老太太的重男轻女,更对老太太过去经常欺负小娘亲颇有微词。
但是,她还是希望老太太能健康长寿,能多享两年福。钱家三房过去困难时,老太太经常从嘴里省一口,偷着送吃食送大钱给三房,遭了汪氏不少的白眼。虽然主要是给朱肃锦和三贵爷爷,但也帮着三房渡过了许多困难岁月。
钱亦绣直接去了老太太住的福喜堂。三贵爷爷、满霞小姑姑、钱满亭都在厅屋,他们的眼圈都是红红的。
她上前问道,“我太奶怎么了?”
钱满霞刚要说话,钱满江陪着一个御医从卧房里走出来。御医说道,“老太太本来身子就弱,又怒极攻心,怕是不好了,你们准备后事吧。”
众人听了,都哭起来,除了江爹爹送御医出去,其他人都涌进了卧房。
卧房里又热又闷,飘着一股浓重的药味,还夹杂着屁尿味。吴氏奶奶和小娘亲红着眼圈站在床边,老太太脸色苍白,闭着眼睛,嘴里还含混不清地喊着什么,仔细一听,喊的是“锦娃”。
吴氏哭道,“御医说,老太太因为有这个念想,所以才能一直挺着。还让咱们满足老太太的愿望,让她走的没有牵挂。”
钱三贵哭道,“老太太是想见太子一面。可是太子去了辽城赈灾,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丫头端着药碗进来,吴氏几个女人过去把老太太扶起来,帮她喂药。药一小半喂了进去,一大半顺着嘴角流出来。
钱亦绣把潘月拉去侧屋,低声问道,“娘,我太奶怎么突然病重了,御医还说什么怒极攻心?”
潘月气道,“还不是你太爷气的。那个老爷子也真是——差劲。”
这个词是潘月所能用的最激烈的词了。说完便住了嘴,气得脸通红。
钱亦绣一惊,问道,“我太爷做了什么事?”看潘月欲又止,钱亦绣急了,说道,“哎呀,娘急死人了。”
潘月叹了口气,才说了原由。原来钱老头在外头找了个相好的,是个三十多岁的寡妇,已经一年多了。前天,钱老头回来坦白,说是要纳那个寡妇接进府,因为那个寡妇已经怀了身孕。老爷子得意啊,自己已经七十多岁了,还是雄风不减。还说,实在不喜欢让那个女人进府,就让钱满江出钱,帮着在外面买个大宅子,安置他的老来子。
钱老太一听,就气得晕过去,掐人中都没醒过来。老爷子一看把老太太气死过去了,就害怕了。因为他也知道,在这个家里,老太太是御封的侯夫人,而他只是个白丁。而且,他也很有自知之明,知道全家人对老太太比都对他要好得多。他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就吓跑了。
钱家人在服侍老太太的同时,又派下人去找钱老头。
找到那个寡妇家里,正遇到寡妇和她相好的在家。原来那个寡妇算着老爷子这天不会去她那里,便把相好的叫了来。一审问,她的孩子也是那个相好的。
找了一天一夜也没找到老爷子,正着急的时候,钱满朵派人来送信,说老爷子害怕,躲去了她家。
钱亦绣气得直咬牙,死老头子,那么大岁数了还学人家风流。说道,“跟着我太爷的长随呢?他们是死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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