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之后,7月1日
撒丁岛南部的最大城市,亦即撒丁岛首府与王国的法理首都,卡利亚里之内。
“你...你再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市镇中心一座恢弘古老的城堡内,贝特兰德总督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信使,甚至因为震惊差点没有差点握住手中的葡萄酒杯。
那信使紧紧低着头,遵照命令重复道:
“是,总督大人...我们刚刚收到确切情报,由巴特兰上校率领的先遣部队在进攻阿雅克肖的行动中失败,撤退至科西嘉南部之后又遭到了劳伦斯·波拿巴的追击,整支先遣部队目前...已经全军覆没!”
哐当!
那支精巧的水晶酒杯毫无阻力地从贝特兰德公爵的手心中滑落,清脆的碎裂声回荡在寂静的议事大厅之中,大厅内众人的心跳仿佛都为之停止了一瞬。
作为撒丁岛总督,贝特兰德总督更是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差点就要当场晕倒过去。
为了执行突袭阿雅克肖、夺取科西嘉全境的行动,王国可是特意将撒丁岛上的常备军几乎全部整编进了先遣部队之中,而这也就意味着如今的撒丁岛可以说是完全不设防的状态。
如果巴特兰上校能够按照计划成功占领科西嘉,那这样的调遣自然无可厚非,但偏偏那总数近万人的先遣部队如今都已经全部折损在了该死的科西嘉人之手,那这座撒丁岛的沦陷岂不也就是在旦夕之间了?!
“被科西嘉俘获的士兵有数千人之多,劳伦斯·波拿巴似乎要将这批战俘作为矿工和苦力,但奇怪的是,他还表示这些战俘只要经过三年的劳动就可以恢复自由,并被授予科西嘉公民身份。”
那名信使此刻也顾不上总督大人苍白的脸色了,继续汇报道:
“另外,劳伦斯·波拿巴在击溃巴特兰上校之后,并没有回到阿雅克肖,而是率领科西嘉军主力南下驻扎在了博尼法侨,也就是说...他们距离撒丁岛只有一道二十里宽的海峡了。”
此话一出,议事大厅内上百名的贵族与官员们不禁再度摒住了呼吸,久久没有吐出任何一个词语来。
他们也都知道,如今法兰西地中海舰队随时都有介入战争的可能,因此在外交官们从巴黎得到准确消息、排除风险之前,撒丁王国海军面对那贫弱不堪的科西嘉舰队也仍然只能龟缩在港内。
换而言之,那些野蛮粗鲁、茹毛饮血的科西嘉人随时都可以渡过不到二十里的博尼法侨海峡,将他们的兵锋扫到撒丁岛的土地上来。
甚至说,就在此时此刻,科西嘉人的军队说不准就已经踏上了撒丁岛,正势不可挡地朝着卡利亚里进军。
贝特兰德总督的额头已经开始淌满汗珠,他虚弱无力地擦了一把冷汗,面对上百名大小官员的注视,他也同样是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时,紧挨着贝特兰德总督的一位军官发话了,他的绶带与胸章都表明了这是一位陆军中将,并且从他的座次来看,他的地位也丝毫不逊色于作为总督的贝特兰德总督:
“总督阁下,立刻准备征召农民们进入军队吧,再从财政上拨出一笔钱来,我们需要大量雇佣兵来协助防守,让各市镇也将他们的民兵动员起来,总而言之不能将撒丁岛拱手让给劳伦斯·波拿巴。”
尽管是在出言献策,但这中将的语气却是斩钉截铁、不容反驳,完全不给贝特兰德总督一丝一毫的争辩空间,好似他才是整个撒丁岛发号施令的那一个人。
而作为总督的贝特兰德总督却也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皱紧眉头说道:
“您是要我下达命令,让那些手无寸铁的平民去阻挡科西嘉人的铁蹄吗?埃塞尔中将,您应该也明白,除非我们让整整一代撒丁人都死在战场上,否则我们不可能阻挡科西嘉军,而这样的代价,我不愿意付,我也付不起。”
议事大厅内的贵族和官员们似乎都十分赞同贝特兰德总督的看法,这些人与贝特兰德总督一样,基本上都是撒丁岛的本土出身,而他们看向埃塞尔中将的眼神中也都带着不同程度的厌恶与仇恨,因为这位将军是来自海外的萨伏伊。
在撒丁王国内部,撒丁岛与萨伏伊本土的冲突与分歧可以说是从王国建立伊始便延续至今。
位于都灵的萨伏伊贵族们只当这个海岛是一块位于欧洲的殖民地,他们最看重的也就是撒丁岛上面富饶无比的矿物资源,觉得这些矿山能够为王国带来不小的经济效益。
至于撒丁岛上那数十万的民众,则是彻彻底底地被萨伏伊本土排除在了王国的公民阶层之外,全然不受到重视,就连撒丁岛的贵族在萨伏伊本土也是低人一等的存在。
例如在七年战争时期,法兰西与西班牙就曾联合进攻过卡利亚里,但最终,当地民众还是以血流成河的惨重代价死死守住了这座城市,没有使其沦陷在法军之手。
这场战役之后,撒丁岛的贵族们便向都灵王宫发出请求,希望国王陛下能够对他们的功勋进行奖赏,允许撒丁岛本土贵族来担任这座海岛在王国议会中的代表——此前撒丁岛的议会代表竟都是由萨伏伊贵族担任的。
但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请求,却也仍然没有得到王国内部的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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