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伦斯也是在暗示舒瓦瑟尔公爵省去无用的客套和试探,直接开门见山、直入主题,至于两人之间的合作能不能达成,也得先看合作内容到底是什么。
“当然,当然。”舒瓦瑟尔公爵很是欣慰地笑了笑:
“我很想请教您一个问题,以您的聪明才智,您觉得法兰西究竟应不应该干涉进那不勒斯的内战之中呢?”
劳伦斯皱眉与公爵对视了一眼,滴水不漏地回应道:
“不存在应该或不应该,公爵阁下,法兰西不是一个具象的人,而是由无数利益集团组合而成集合体;选择参战会让某些集团获益而令某些集团受损,选择避战亦是一样;将军们渴求战争,但士兵们渴求和平,投机者渴求战争,但民众们渴求和平,您在渴求战争,但国王陛下在渴求和平...”
劳伦斯顿了一下,抿了一口红茶:
“说到底,任何一道涉及到国家层面的决策都不可能做到令所有集团获益或受损,至于一道决策的应该与不应该,全仰仗于决策者所处的阶级和立场;站在人民阶级,您就会支持平等平权,站在资产阶级,您就会支持自由贸易,站在军队阶级,您就会支持扩军备战;法兰西到底要不要介入战争,这同样是根本没有定论的问题。”
“非常精彩的发言,波拿巴阁下...”舒瓦瑟尔公爵耐心地听着,极为欣赏地看着劳伦斯,低声问道:
“那您的立场究竟是什么呢?”
劳伦斯不紧不慢答道:
“我是一个科西嘉人,我与科西嘉的人民站在一起。”
舒瓦瑟尔公爵似乎早已料到了这个回答,仍是笑意吟吟地点了点头:
“那如果我说,介入战争将会符合科西嘉人民的利益,您又会作何选择呢?”
劳伦斯没有贸然表态,只是无声地盯着舒瓦瑟尔公爵,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毕竟谁都知道,科西嘉岛如今处在地中海风暴的中心,如果毫无准备地贸然卷入战争之中,这个尚且贫弱的小岛国将会在瞬间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以科西嘉岛的地理位置,在这场战争中完全中立、置身事外的可能性无疑是微乎其微。”
舒瓦瑟尔公爵的神色稍微严肃了几分:
“而如今欧陆各国,尤其是英国与撒丁王国,恐怕更是凭借马耳他事件与加莱港炮击事件进一步试探了国王的底线,笃定法兰西不会以任何形式接受一场武装冲突,这样一来,即使有着国王的庇护,科西嘉岛也不能继续高枕无忧了吧?”
劳伦斯幅度很轻地点了下头,这些道理他自然也明白,在那日得知马耳他岛遭到突袭并看到路易十五却没有任何表示之后,劳伦斯就已经开始担忧科西嘉岛的国防安全。
早就觊觎科西嘉岛的撒丁王国与大不列颠如今也因为那不勒斯内战而联合在了一起,很难保证这两国在处理南意大利战争之时,会不会趁着法国国王坚决抵触战争之时一并将科西嘉岛纳入他们的势力范围。
换句话说,在路易十五的底线已经被英国人摸得一清二楚的当下,再指望单靠着这位国王陛下的威名去庇护科西嘉的安全已经是全然不可行的了。
“科西嘉人想要保卫独立与自由,也必须做好拿起武器的准备了。”
舒瓦瑟尔公爵继续补充道:
“而与其坐等敌军将战火烧到本土来,倒不如先发制人,趁着敌军尚未完全集结统筹之时主动出击,以身赴战。”
劳伦斯冷静地看着舒瓦瑟尔公爵的眼睛,话已至此,他也完全明白了这位公爵的用意。
舒瓦瑟尔公爵的根本目的仍然没有变化,他依然需要挑起一场战争来维护甚至加强自身的权力与地位。
而在鼓动法兰西王国赴战无果之后,舒瓦瑟尔公爵也就只得退而求其次,以曲线救国的方式来寻求劳伦斯·波拿巴带领科西嘉王国加入战争。
毕竟,科西嘉王国名义上的君主依然是路易十五,只要科西嘉成为这场战争的搅局者,幕后的舒瓦瑟尔公爵无疑就有更大把握将整个法兰西王国也一并拉下水。
而一旦战势扩大,除非路易十五想要再次吞下耻辱战败的苦果,否则法兰西陆军大臣的位置就只能属于他舒瓦瑟尔公爵。
劳伦斯没有鲁莽地做出回应,而是先闭上眼睛细细思索着这中间的利益关系。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劳伦斯也确实和舒瓦瑟尔公爵想到一块儿去了。
他也计划在近期内迅速赶回科西嘉主持大局,并藉由战争时局以铁与血的武力来为科西嘉寻求开疆扩土、扩张势力的机遇。
“我当然也不会让科西嘉人孤军奋战,波拿巴阁下。”
舒瓦瑟尔公爵见劳伦斯久久沉默不语,也不再虚以委蛇,直接抛出了自己的条件:
“只要科西嘉王国加入战争,我会动用全部的关系网来为您提供援助,大半个法兰西王国都将成为您的后盾,成船的黄金与军火将日夜不息地从土伦运往阿雅克肖,我甚至可以现在就与您签订一份契约作为保证。”
沉思良久之后,在舒瓦瑟尔公爵万分期盼的注视下,劳伦斯轻轻点了下头。
这场战争,对于科西嘉来说就是个一步飞升,一步深渊的机会。
亲身赴战确实会有粉身碎骨、万劫不复的风险,但是对于科西嘉这个积弱贫苦的小岛国来说,想要在极短时间内一跃成为地中海的新生强权,也就只能抓住当下的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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