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得了云詹先生的吩咐,悄无声息地从庄上离开。
另一边,图兰同吉祥一道策马离开,此刻已上了回城的大路。夜色漫漫,胡家出事之时,已是时至夜半,而今天色渐渐发白,黎明将近。俩人快马加鞭,正好能赶在城门开时入内。
吉祥一路未同图兰说一个字,身下的马亦跑得飞快,丝毫没有要等一等图兰的意思。
好在图兰本精于马术,眼都未眨一下,便能追上去,硬是没落下过。行至城门外,吉祥才终于勒了勒手中缰绳,让身下的马放慢了步子,斜睨着紧紧跟在他身边的图兰,木着脸道:“入城后,你不必继续跟着我,只在你我说定的位置等候便可。等事情有了结果,我自会让人去知会你。”
图兰瞪眼:“你拐弯抹角的,其实就是不想履行同先生许下的诺言是不是?”
吉祥闻言,冷哼了声,收回视线策马狂奔,直入尚未半开的城门。
“怎么会有这么讨厌的人!”图兰勒着缰绳,暗自嘀嘀咕咕说着,没打算理会吉祥的话,立即跟了上去。
方进了城门,图兰便眼尖地发现吉祥不知往天上抛了个什么东西,灰蒙蒙的天空上就无声无息地绽放开了一抹红,又飞快地被风吹散。
昨儿个夜里,天上没有明月也没有星子,今日的天果然便是阴沉沉的,似乎随时都会在行人头顶上泼上一大盆雨水。因而方才那抹红,极艳,像是血。
图兰在跟着谢姝宁到西越京都来之前,一直在谢姝宁的舅舅宋延昭手下受训。
武功,西越语,如何伺候人,如何始终对主子保持最高的忠诚,一切该学的不该学的,她几乎都已经学了个遍。
吉祥抛上天空的那个东西,她虽然并没有看清楚,却也猜到,这应当是用来联系人的。
图兰心中微凛,一张脸绷得紧紧的。
“你去寻富贵巷第三间店的老板娘,就在那候着。”吉祥回过头,定定看着她道。
他脸上青青紫紫还带着血迹,走在路上实在吓人。
两人说话间,已有清早动身的商贩打着哈欠走过身旁,悄悄用眼角余光打量着吉祥凄凉的脸。
图兰却差点扬手又揍一拳过去。
她来京都时日不长是真,可京都的富贵巷是做什么的,她也是知道的。
富贵巷乃是烟花巷,她是个姑娘家,怎么可以去那等人!更不必说,她一开始便没准备听从吉祥的话,乖乖去等着他派人来通知事情的进展。临行前,云詹先生对她千叮咛万嘱咐,恨不能亲身跟着吉祥去寻人。
她既得了吩咐,就务必牢牢跟住了吉祥。
所以吉祥的话一说完,图兰便斩钉截铁地道:“不必了,还是跟着你走我才比较舒坦。”
吉祥眼皮一跳,看看越加明亮起来的天,心内焦躁,断然道:“有些事,不该你知道,你也不配知晓。”
“你可以只拿我当个影子。”图兰听了他的话,却并没有如他预期的那般炸毛恼火,只点点头道,“你说我不配知道有些事,大概也没说错。可我也并不想知道,我跟着你,只是为了尽快找到我家小姐。如果你能将这些撒口水的时间都用在寻人上,想必世子也会感激你。”
吉祥气得几欲吐血,艰难地将怒气咽了下去。
然而不管图兰的话多叫他不喜,她说要尽快找人,倒是一丁点也没错。
“你留下,到时我自会通知你!”吉祥不愿再多费口舌,语气生硬地抛下一句话便调转马头要立即离去。
谁知忽然间,他身形一僵,握着缰绳的那只手剧烈颤抖了几下。
他蓦地回头,眼神如刀盯住图兰,眉宇间蕴着浓浓杀意。
他未出声,图兰却已经知道了他想说什么。她咧开嘴笑,略带得意地道:“大夫在给你止血的时候,只是稍稍加了点料而已,你且安心,暂时死不了人。”
云詹先生也好,冬至跟她也罢,谁也不会真的相信吉祥。
所以鹿孔后头用在吉祥身上的药,是特制的。
中了毒需要解药的人,在这种时候才能叫云詹先生几个放下心来,也才能让吉祥这样的人在行事中将谢姝宁的性命放在心上。
吉祥急糊涂了,也被云詹先生的温和混杂着图兰的躁动凶戾给弄得晕头转向,全然没有想过自己身上的伤会不会被人动了手脚。
到这时再察觉,已是无用。
身上的伤疼得久了便只剩下麻木,但这会却像是千万根细针在齐齐扎下一般,密密麻麻的疼遍布了他身上的每一寸皮肤,疼得本就是强打着精神撑下去的吉祥在马背上弯下腰去,瑟瑟发抖。
图兰看着,摘下腰间挂着的一个荷包。
素缎面绣兰花,针脚细密工整,是月白的手艺。
荷包里只装着几颗漆黑的药丸,一打开来,里头便传出一股浓浓的药香。
图兰取出药丸,双脚一踢,策马上前走至吉祥身侧。随即她忽然一歪身子,提起吉祥的脑袋来,口中嘟囔着“莫要咬我的手”,一边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漆黑的药丸丢进了吉祥口中。
药丸入口即化,倏忽便消失在了吉祥口中。
见效亦是快得很,下一刻吉祥便觉得那股要人命的疼不见了踪影。他一把挥开图兰的手,眉头紧皱,微微喘息着问道:“解药?”
图兰吃惊地看着他:“你还没睡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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