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政然带妻子加餐回来后,给母亲带了两包好菜,偏偏吴氏没有这种偷嘴的癖好,心想给孩子们留着,孙女、孙子,外加小儿子、小女儿,结果给到最后,自己一口也没吃到,还不敢让老大知道,怕他不高兴。
“欣乐啊,怎么出去这么大半天都不回来?”吴氏喂完孙子,将其放到地上玩耍,对女儿示意一下桌上的油纸包——里面只剩下一只烤鸡腿,还是硬让政昔留下来的,“你大哥带回来的,吃吃看。”
“我吃过了。”欣乐将针线放进针线包里,“你自己怎么不吃?”
政昔恰巧抱儿子进来,吴氏知道小儿子喜欢烤鸡,顺嘴让他拿回屋去。
李欣乐嘟着嘴觑一眼三哥,“就剩一只了,还拿回去?”瞧桌上的鸡骨头,啃那么干净,一看就知道是三哥啃的,不禁转头责备母亲:“娘,你就自己吃了吧,让大哥知道你都送了人,他该怎么想?”
吴氏瞪一眼女儿——这丫头怎么一点轻重也不懂,她如今这身份可没立场跟兄长对立。
李欣乐继续嘟嘴——自从母亲从三哥那儿出走后,她就满心不高兴,三个儿子里,母亲最偏心的就是三个,偏偏就他最不懂事,跟没断奶的孩子似的。
政昔不是没看出小妹的态度,只是——算了,诗诗说得对,自从用了公伙的钱后,他们在这家里就成了众矢之的,该夹着尾巴就夹着吧。
“母亲,我先回屋了。”政昔抱了儿子转身就出去。
政昔一走,吴氏深深叹口气,“瞧你三哥最近都瘦了一大圈,你这个丫头也不知道心疼一下。”
欣乐撇嘴,“这一路颠簸来颠簸去的,家里谁没瘦啊?大嫂还怀着孩子呢,不也瘦了一大圈?”
“是啊,所以我才紧着让你大哥多照顾着点,没瞧最近家里的事都没让你大嫂管?还有——你这丫头也多长点眼色,有什么事多帮着点,省得嫂子们觉得你在娘家吃闲饭。”
“我还做得不够多吗?一路上的事不都是我做得?”往常大嫂做的事全堆到了她头上,她自小到大哪受过这种委屈?不是也一声都没抱怨,还想她怎么样?难道要活活累死才行?一想到受了这么多委屈还被骂没颜色,就禁不住想哭。
“我说什么了,你就抹眼泪?多大年纪了,动不动就哭,你这个样子,哪家敢要你?如今在这个家里没你说话的份,我活着,你还能跟着我,等我死了呢?你跟着谁去?你三个哥哥都是拖家带口的,难道你还让他们养你一辈子?也该改改你的脾气了。”吴氏叹息,都怪自己把女儿惯坏了,弄得她不会跟人相处,虽说那孙家是有错,但也怪女儿没用,才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李欣乐不知哪来的底气,倔道:“我不会让他们养我,我自己的事自己想办法。”
吴氏只当她在犟嘴,没搭理。
李欣乐放好针线后,转身就出去,吴氏追在后面道:“把鸡腿吃了再走呀。”当人父母一点也不容易,儿女再折腾还是儿女,就怕他们挨饿受冻,尤其这两个小的,被他们气得半死,末了照样心疼他们,偏偏又是他们最不让人省心。
老大两口子的房间就在隔壁,对于吴氏房间里的对话,多多少少能听到一些,不过幸好,莫语刚睡着,只有李政然一人倚在床沿处看书——
对于母亲的偏见,李政然心里很清楚,但他不能像政昔一样孩子气,动不动跟母亲耍无赖——他是长子,什么事都被认为是该做到、该懂,必须做到、必须懂的,所以他很少涉足婆媳间的事。恰好妻子一直都做得很好,也不必他操心,但做得再好,想得再通,毕竟还是普通人,七情六欲总是有的,他不傻,明白妻子的容忍是因为不想他难做,所以在他们自己的一方小天地里,他万事都让妻子做主,也算作另一种补偿吧……
抚摸一下妻子的睡颜,感激她的容忍。
如今,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舍不得为男儿志气赴战场,除了对朝廷的失望外,更多的是为了这个家,尤其是她。
男人的志气真能被生活消磨掉,不过李政然并不认为这是坏事,恋家并不代表没有男子气概,相反,这可能还会是种动力……
战乱时代,和平的地方很可能意味着荒凉。
二月初,一行三家人终于来到了沿海之地,气候并没有想象中的暖和,反倒更冷。
面对着昏沉的天与海,李政然踌躇着一家老小的安身之处。
莫语裹着厚厚的披风从避风处来到丈夫身边,他已经在这儿蹲了半个时辰,再不到避风的地方非生病不可。
她能理解他的心情,这里确实荒凉的让人无所适从,“至少——这里没有胡人,我们总能想到办法活下去的。”半跪到丈夫身边,双手捧住他的脸,给与安慰和鼓励——男人也是人,也会有茫然无措的时候,即便像他这么无所不能的人也需要鼓励和支持。
李政然搂过妻子——穷途末路时能有人分担真得很让人安慰,“对,一定会想到办法的。”半跪的左膝直起来,顺势也拉起妻子,“回去吧,先吃饭,吃完才有力气想办法。”
夫妻俩相携往避风处去,跟随他们的除了一阵阵凶恶的海风,再就是一波又一波的海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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