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时候显然不全是亲情的因素。
对任何领主老爷来说,继承人都是他们半生心血所系,是他们唯一真正的“事业”。
一旦继承人——尤其是培养了很久业已成年的继承人——有个三长两短,一系列围绕他搭建的势力框架都将坍塌无存,而接连失去两个成年儿子则意味着连补救的机会都没有!
还有更要命的一点,在那个人均寿命很低的年代,失去成年儿子意味着不远的将来家族命运无可避免地要掌握在一个孩子手里。
如果罗柏的经历还不能说明其后果的可怕,那农人戴瑞家族则以其惨遭灭绝的下场注释了无力保护家族和自己的幼主有多么可悲。
关于这一点,时常口出名言的老剥皮有一句话最能说明问题:
“罢了罢了,我不可能活到儿子们成年,而幼主当家对任何家族都是灾难。”
正是基于这样理智和睿智的考虑,卢斯·波顿强咽下自己的厌恶,把邪僻愚昧的拉姆斯·雪诺划归了正统——要知道这个私生子可是毒死了深得宠爱的嫡出哥哥多米利克!
从老剥皮那两声苍凉不已的“罢了”,能看出失去优秀继承人后的贵族老爷有多么心灰意懒了吧?
没错,伊里斯并不想要战争,他所追求的正是这样的效果!
关于那段历史,另有一个关键问题初读时极易被忽略。
那就是为何瑞卡德、布兰登父子惨死在君临后,伊里斯还要不依不饶地斩尽杀绝,索要奈德的人头?
他们视线相对,她可以清楚地看见他受的打击有多大,正如她所预料。
奈德年轻时曾在鹰巢城做过养子,而膝下无子的艾林公爵待他和另一名养子劳勃·拜拉席恩有如生父再世。
当疯王伊里斯·坦格利安二世要求他交出两人的项上人头时,这位鹰巢城公爵揭起他的新月猎鹰旗,宁可兴兵发难也不愿出卖他誓言守护的人。
这段话出自第一卷的第三章,猫姨彼时正把老琼恩的死讯带给丈夫。
那句“疯王伊里斯·坦格利安二世要求他交出两人的项上人头”的翻译是精准无误的,原文也是“the Mad King Aerys II Targaryen had demanded their heads”。
那么问题就来了,伊里斯要奈德的脑袋尚可勉强解释为因为布兰登事件迁怒于他的兄弟,可劳勃又哪里得罪了国王呢?难道因为他和奈德过于要好了?
要知道,劳勃可是伊里斯未出三代的血亲——按华夏人的论法,劳勃的老爹史蒂芬·拜拉席恩是伊里斯二世“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姑表兄弟,年轻的风息堡公爵得管国王叫一声大伯。
更何况史蒂芬公爵一向是伊里斯的忠犬,公爵夫妇俩遵国王之命去自由贸易城邦给雷加王子选妃,为了这趟公差,卡珊娜夫人甚至丢下了刚出生不久的蓝礼!
虽然这趟差使最终徒劳无功,但毕竟人家夫妇俩是因公殉职,伊里斯就算不念表弟、弟妹的忠勤,也该念一点血缘情分,何至于无缘无故就要大侄子的人头呢?
千万不要小看这个问题,这其实关系到孰因孰果,它既是篡夺者战争的导火索,也决定了鹰鹿狼鱼四家打出的叛旗是否正义——究竟是刀加脖项不得不反,还是早有预谋寻衅而动?
事实上,甚至对艾德的株连也不属于维斯特洛领主清算叛徒的正常做法。
就算布兰登以下犯上的行为再怎么大逆不道,他本人和父亲瑞卡德公爵以及公爵带去君临的两百精兵都已“伏法”,这么多条性命也该足以平息国王的怒火了。
常规的善后应该是宣诏次子加以申饬,只要他承认父兄的罪名并愿意向铁王座誓言效忠,就准许其保留父亲的爵位。
最多是让艾德献出兄弟作为人质,或者削减他的头衔和封地——鹫巢堡伯爵琼恩·克林顿的经历就可作为很好的参照。
鸣钟之役后,伊里斯坦格利安的疑心病大发作,在疯狂而盲目的怒火驱使下剥夺了他的全部头衔,并将他流放。
克林顿家族的领地和克林顿伯爵的头衔被他表弟罗纳德爵士全盘接收……
战争结束后,劳勃·拜拉席恩着手毁灭狮鹫家族,罗纳德保住了性命和家堡,但头衔被永久剥夺,从此他只是鹫巢堡骑士。
鹫巢堡辖下九成的土地则被划给那些在战争中支持劳勃的风暴地领主。
兵败且遭疑忌的首相尚可保命,其弟还能继承头衔和全部领地,后来作为风暴地诸侯中为数不多的保皇党,罗纳德也并没有被劳勃砍了脑袋。
相形之下,为何伊里斯一张嘴就要奈德这个次子的人头呢?就算杀了奈德也没办法剥夺史塔克家人对北境的权利,因为他后面还有个弟弟班扬。
若说伊里斯是要像对待暮谷城达克林家族那样彻底夷灭狼家,却又没有任何证据表明铁王座有针对临冬城的军事行动。
看似毫无道理的株连除了把封臣逼到揭竿而起,到底还有什么作用?
我们该如何理解伊里斯这种不合常理的行为?
事实上,伊里斯索要劳勃和艾德的人头,无非是要除掉几大家族这些簇拥在雷加身边、风头正劲的成年子嗣。
究其实质,这和将詹姆收为铁卫的战略出发点是一致的,只不过因为惩治的对象亲疏有别(泰温毕竟曾是自己多年的老哥哥),所以形式上一刚一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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