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罗山,荒寺。
张玄已经累的站不起来了。
本以为等来了温凤鸣,他会把自己等人带出刀山火海,可谁知道自始至终,温凤鸣都没看场中众人一眼。
大道无情,修到温凤鸣那个境界,无欲无求,无情无爱本就是常事。
可张玄接受不了。
他无法接受自己以后的师门是个同温凤鸣一样的冰冷魔窟,如果真是那样,他宁愿不去上清道院。
所以在温凤鸣离开后,张玄同受了刺激般,开始对着场中众人疯狂殴打。
有陈枷和女殃两大媲美金丹境的强者保驾护航,很快,场中就被张玄打的只剩零散数人还能勉强站着。
“这小子是失心疯了吗?”文得志眨巴两下左眼,有些忌惮的吐了口血痰道:“雎鸠都走了,还他娘的杀自己人……”
旁边另一人目光阴狠,擦了下嘴角血迹道“草,要不是老子打不过身边那两个,今日非弄死你不成。”
他们是为数不多还能站着的人,可现在也已是强弩之末了。
望了眼倚靠在寺门旁看热闹的老僧人,文得志几人心有不甘,转头逃下山去。
再不走,张玄旁边那一男一女动起杀心,到时候想走都走不了。
“几个小兔崽子,跑的倒是挺快。”老僧见能打的都跑了,伸了个大懒腰道:“没热闹看了,回家睡觉咯。”
“寺隐前辈!”
就在这时,张玄喊住了他。
“怎么,你有事?”老和尚扭头看向浑身血渍,衣衫褴褛的年轻人,挑眉道:“以为打败了其他人,就跟能老僧我叫板了?”
看他现在这副猖狂样子,哪里能想到,在这之前他还被雎鸠威胁的只能躲在人群中瑟瑟发抖。
青年捡起地上的纸扇,用疲惫的目光盯着他道:“伽罗山没有阵法,却不敢让雎鸠踏山半步,上清温院长横渡半个荒塞而来,也只为劝说前辈不要插手荒塞之事,玄不过区区蝼蚁,怎敢得罪前辈。”
老僧在听头一句的时候,脸上就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没想到,眼前的青年看的还挺透彻。
任由雎鸠如何发怒,自始至终它没敢踏伽罗山半步。
如果说此事是映衬出寺隐的强悍,那么温凤鸣的到来,就可以说是彻底将寺隐推向了神座。
能让生灵禁区和九州中的两尊霸主都心生忌惮,可想而知,老僧的实力是有多深不可测……
“小施主能看出这点来,心智非凡的很呐。”老僧有些赞赏,转身正面对着张玄道:“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
“温小子可不是来劝的,他是直接来威胁老僧的……”
张玄嘴角一抽。
老前辈还真是快人快语,率性洒脱。
“不管怎么说,前辈的强大都是毋庸置疑!”张玄性格纯良,但不傻,立刻就接上话,听的老僧很是舒服。
“小施主孺子可教也。”
“前辈谬赞,玄愧不敢当,只是还有一事想与前辈细说。”
张玄也不管老秃驴是不是想听,继续说道:“玄来之前,途中偶遇大兄江宁,说是前辈已答应将舍利金丹给予大兄……”
“打住!”老僧抬手打断他的话,问道:“老僧的确说过这句话,但是嘛,话虽这么说,但老僧偏不这么做,怎么办?”
“你说气人不气人?嘿,真气人。”老僧自问自答完,便又蹦又跳的转身回了荒寺,并将那扇破旧的小门合上。
张玄僵在原地,久久无语。
“张玄师兄,要不我们也下山吧?”阮浪微弱的声音传了过来。
张玄怒红了眼,但终归心里还是善良的,对于青灵学院的同门师弟师妹,他终究是没能下的了手,只是将他们打趴在地。
这会儿都在地上哼唧着。
阮浪全程没参战,得幸免去了一顿皮肉之苦,眼下见张玄已经恢复了理智,才敢壮着胆子上来劝其离开。
张玄苦笑一声,叹了口气道:“也罢,金丹境自己又不是破不得,何苦执着于一颗舍利金丹。”
“走吧,荒塞机缘众多,不必执着一处。”说完,他朝着荒寺恭敬一拜,带着陈枷,女殃下山。
阮浪,杜竞等一众弟子硬着头皮跟上。
总归是同门,打断骨头连着筋,再说,那种关头,谁都想活命,也怨不得杜竞等人。
寺门后,老僧暗自点头。
“心藏仁爱怜悯之心,手中亦有雷霆手段,未来有资格问鼎圣人,倘若是将金丹舍利给了你,那才是真的害你。”
“不假借外物,全凭自己走出一条逆天之路,那样才配称之为……至尊。”老僧怅然若失,在追忆中将手中的金丹捏碎。
这一年,是他来九州大陆的第七百二十一年,也是金丹唯一没送出去的一年,但老僧人却无比开心。
因为这就代表了希望……
离开良婉的江宁,独自漫步在星丈原上。
星丈原辽阔无边,放眼望去,尽是半寸高的嫩草。
偶尔有清风拂过,带着淡淡的青气,闻之心旷神怡,沁人心脾。
白天,江宁就徒步远行,夜晚,就席地而眠,有时候睡不着,他就会躺在草地上数天上的星星。
数着数着,就睡着了。
他把自己的这种状态叫做修行。
提升修为不一定非要打打杀杀,有时候敞开心扉去感受天地间存在的所有力量,对修为同样也是一种提升。
“在过些日子,我应该就能到初期瓶颈了。”默默感受完自己的修为情况,江宁回首看向后方。
也不知道此刻征荒大军有没有抵达月陨谷,有没有跟荒兽起冲突,还有她……有没有如愿将战事报给荒君。
江宁眼前浮现出良婉的身影,但很快身影就又在他的自嘲声中湮灭。
他收回目光,再次前行。
没人知道他要去哪,或者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哪,更别说这种漫无目的的行程会在何时结束。
初阳升起,橘红色的霞光弥漫天际,一道人影在草地上被拉的老长。
另一边,听闻镇世长城被破,军帐中除了张慎独面色悲苦外,其余二人毫无波澜。
“鱼儿,终于上钩了。”
兽皮铺垫的阔椅上,温凤鸣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香茗,淡淡道:“以长城子民的死,换东洲永享太平,是笔划算的买卖。”
樵夫依旧磨着扑哧扑哧的磨着他的斧子,闻言嘿嘿两声道:“能踏平一个生灵禁区,老子死也值了。”
张慎独想说话,但嘴张了张,却还是没能说出半个字来。
或许有些事,必须要做出取舍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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